错误信徒

[折纪/临正] Criminal (短/完结/Birthday Gift for Dye)











                            Criminal
  



       * 折纪
       * 原著向伪剧情
       * 中短
       * TO.纵然沾满微笑丶 (←Dye)



       BGM《Perfect Crime》




    池袋。PM 2:24
    我眯着眼睛看着从地铁里跨步出来的黑发青年,他的双手斜斜的插进口袋里东张西望。候车站的长椅冷的像冰,我麻木的攥着锡制的易拉罐坐在上面,脑中一片眩晕的空茫,站台外的雨哗啦啦的一直下,无休无止的拍打着透明的玻璃,听起来倒是多么的凶狠,也不过一般外强中干。我把拉罐扔在地上用力的踩扁,它发出一声凄惨的悲鸣,吱嘎的响动在人流嘈杂的地铁站里意外的清晰,我低着头碾了它扭成一团的残骸想象着这就是那个混蛋的残骸——没错,这个混蛋,红眼病的Criminal。令人恶心的阴谋家——他在人群中矗立,背对着我,掏出口袋里的手机随手拨通,然后我裤带里就传来疯狂的震动,让我的心情更加阴仄。
    我挪开腿拎出不停震动的高科技咬紧了后槽牙按下了接通,从混乱的信号中我听到他一如既往上扬的声音。
    “もしもし~☆(喂)”
    “……”
    “纪田正臣君?”
    “在你后面。”
     话音未落我便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将仍在闪烁的手机暴力的扔进了上衣口袋,有点手足无措——起码我不承认——只是双手不知道应该摆在哪儿罢了——的看着那个熟悉了快三年也许要陌生一辈子的男人。我瞪着眼睛就像一个傻子看着他踩着异样的步子朝我走过来,纤长的手里捏着一份棕色的牛皮纸资料袋,他在笑,笑的一如既往的恶质和恶心,就像黏滑油腻的粘连物一样。他有些过于热情的走过来,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那份该死的牛皮包装袋的边角戳到了我的脸,我朝着旁侧挪了挪。
    “啊呀啊呀,真是麻烦你了呢,大老远的赶过来。”他并不是在真正的表达感谢,更不如说他是在自言自语:“恩哼,从‘那边’赶过来一定很耗时间吧,不过没有办法啊,这件事果然还是非你不可呢,沙树怎么样?她特别喜欢你吧——真奇怪,没有跟你一起来?”
    “……呵。”我有些介意他提到了一个我一点都不想提的名字,不过我仍控制住了情绪如同一直以来的那样回答他——即使这样答非所问:“去死吧折原临也。”
    面对他的时候警惕永远不会放下的我,深深地知道,这个人不值得信任。
    Criminal.Perfect.很符合我对他的认知。


    “开个小小的玩笑。”他撤下了手,耸了耸肩。手腕间露出白色的绷带一角,上面有血迹的润湿,“沙树离开你以后生活的很不错呢。——别这样看我,这次是她自己决定要离开你的哦。”他歪头,“自己的决定呢。”
    “……我不喜欢听废话。比起跟你浪费时间果然还是看着你去死比较好。”
    “你也不喜欢帮我。”他选择性的无视了后面的话,“可是你就在这里。”
    “……”我噎住了。握紧双拳仍在嘴硬,“我只是对你的死状非常感兴趣。”
     他回以我了然的一笑,“那么你就努力的把‘这个’朝着失败的方向做吧,”他举起手里的牛皮纸袋,“那个时候,也许我们两个就能一起死了。”
    “我会活下来的。”我伸手从他手里夺过纸袋,“——然后唾弃你的坟墓。”
    “但愿。”他还在笑,露出的犬齿尖锐,狭长的眸子眯起,“熟悉吗,这个城市。”他指着窗外雨势逼仄下的锋利城市,池袋。“接下来的少许日子,就要屈尊你和我一起度过了。”他朝着我伸出右手,虎口打开。“合作愉快,黄巾贼前Leader☆~”
    我皱眉,有些嫌弃的握了上去,随便的敷衍了两下便甩开。抬头对上那双猩红的眸子,我咬了咬下唇:“合作愉快,情报贩子。我等你死讯。”
    他扑哧的笑出声。






    一前一后的走出地铁站,失控的倾盆大雨有些傲气的砸着地面,空气里全是肃杀的冷意。我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自然的从喉间挤出一声不满的啧声。
    紧接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出现在我的面前。
    雨伞的主人一手握着伞柄,指节清晰泛白,食指上仍是未变的银色圈环,另一只手揣在兜里,我猜我大概晓得它冰冷的温度应该一如往前——尽管我不该晓得。
    过去的确是张网,总是在我始料未及的时候一把把我网在其中难以挣脱。
   “呐。”唇齿微张,白色的稀薄雾气晕开,他低着头看我,“那么,你可以拿走它了,手很酸。”“……你可以继续举着。”我毫不留情的反驳。
   “悉听尊便。”他一耸肩,收回了手,我面无表情的看他打开了伞扣抖开黑色的雨伞,然后驾轻就熟的将它打开,举起靠在肩膀上。他朝前跨了一小步,站进雨中,利落的雨点打在他的伞面上发出啪啪的声响,他没有再往前走,而是把伞朝左侧一挪,回过头笑眯了眼示意我站在他旁边,“我举着了。可以走了吗?”
    我挑眉。
    他干脆转过身来看着我。见我没有动作的反应,他迅速的伸出了揣在兜里的手扣住我贴在裤缝处的手的腕部,往前一拉。我便两步跌进他的伞间。
    ——妈的失策,手是暖和的。
    折原临也身上从未出现过的温暖温度熨在我的手上,我皱紧了眉头看着他手腕间的白色绷带,没有说话没有挣扎,只是拉起了卫衣上的帽子盖住了脑袋。


    “嗯?……为什么戴帽子?”
    “为你的智商挽尊临也先生,大街上和一个男人手拉手这么伤风败俗我丢不起这个脸。”
    “诶诶诶——有什么关系☆~”
    “你可以去死当然没关系。”



     ——实际上,的确也没有什么关系。







    四年前我第一次遇见这个男人,年少轻狂和阴差阳错,他成了我最得力的军师,却在我始料未及的时候用最背德的关系捅了我最痛的一刀,然后咯咯咯的笑着从我身旁跑过。四年前的这个城市,遍布戴着黄巾的年轻人,所有关系却在最后一刻轰然坍塌,徒剩下一地的废墟。只剩下我在一片热闹的声响中伫立不前。
    年少的感情总是很模糊,也许是他刻意到让我此刻回想起感受到恶心的温柔,也许是一次一次没有传递体温的拥抱和抚摸,也许仅仅只是一杯咖啡和一句无关痛痒的问候,所以我不能回答任何关于对他保持的感情的问题,无论现在还是过去。
    但他毕竟带我走过这条路,和我一起。一起淋过池袋的雨。
    升上中学的我,不光个头像破土的苗子一样飞速的上拔,负面正面所有情绪都在成倍的增加,比任何时候都容易寂寞——以至于四年后的我非常想一把火烧干净这样不干不净的过去。
    我在一个天气无比恶劣的下午收到那条短信,冲进池袋冰冷的雨中不停地奔跑,不停的拨打着这个混蛋的电话,得到的结果却如同被打了耳光——左右开弓的程度——的痛。
    所以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个混蛋那么恶质的笑脸。那让我感到胸闷和阴郁,想起挥之不去的过去,我的胆怯,对感情的不明了,乱麻一般的情绪,那些Secret night.




    我躺在客房里的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尽情的奔跑着红眼病混蛋怂恿着沙树留下一封信告诉我让我回池袋去帮临也先生然后悄悄离开我的样子,这让我更加清醒。我怒火中烧的程度不亚于以往任何时刻,如果我不用赔钱——我也不愿意赔钱——我一定,一定现在,立刻,马上,就去卸了这个混蛋卧室的门板——!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的瞬间我差点从床上蹦了起来,呆愣着的我坐在床上一脸复杂的看着被推开的房门。
    “我觉得未经过别人的允许就进入别人的房间非常不礼貌临也先生,都要死了难道不会给自己积点阴德?”
    “我有敲门。”他反驳到,然后直接把我从床上拎了起来,“而且这是客房,你可以去主卧坐着说这句话的☆~”
    “你是哪只耳朵听到我允许你进来了?”我不满的拍开了他的手,“抱歉我没有跟别人一起睡的习惯。”
    “你有唷。”他执着的拉我起来,“四年前。”
    “现在没有至少。”
    “为什么?☆~”
    “……因为也许你也许会是性病患者?”
    “哈?这个问题你该问问自己。有传染吗?”
    “……没有。”
    他耸了耸肩,“嘛,那不就对了?”
    “那是四年前,现在我也不确定。”



    他挑高一边眉毛,狭长的眸子里憋着一丝笑意——我知道也许的确,我现在的样子有些蹩脚。我从不乐意和别人谈起和他的过去,也许是因为太过温馨入戏,倒是衬得现在的疏离的隔离特别的滑稽。其实这本身也是不矛盾的,毕竟于他来说可能从来对我,对一个小毛孩子,并没有产生过戏弄之外的感情,而于我来说,这并不一定。
    视线里他俯下身来和我对视,猩红猩红的眸子在我眼前眨啊眨的,他弯弯眉梢笑的一本正经。
    他说——好啊,那今天晚上来确定一下。
    我还没有对此自作主张的决定表示抗议,他拎着我后领的手就扣住我的后脑勺,自上而下的弯腰,凉薄的双唇带着轻微啃咬的力道覆上我的。另一只手桎梏住我的下巴防止我咬断他的舌头或者其他地方。我被他圈在怀里呆滞两秒才想起要挣脱,我偏过头大骂折原临也你快去死却被他的手把头掰了回来。——这样强势的姿态跟四年前或是四年间都不一样,是我所陌生的。
    “……”
    他在我大力的挣动下松开了我,皱着眉头捂住了肩膀。
    “混蛋折原临也,万一你真的有性病——!”我揉了揉被抓的发疼的双手破口大骂,却在触及到对方疼痛的眼神的时候噤了声。
    他捂着肩膀咬死牙关微微颤抖的表情让我的心情有点复杂,原以为会是很爽快的嘲笑和干脆利落的欢愉,此刻却被一种窒息的闷给覆盖的死死的。我伸手去拽开他按住肩膀的手。
   “喂。”我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细微的哼声,“……没事?”
    他的手被我拽住拉开,上面竟然有腥味的粘稠,我定睛看他的肩膀,有些薄的黑色V领衫被不明的褐色液体浸湿,一股一股的朝外润出来。心下一惊的瞬间我已经有所动作,拉开他领口的衣服的瞬间我看见里面捆得乱七八糟的绷带被红褐色的血液浸润得几乎看不到白色。
    “你是真的准备死了吗折原临也。”我喘了一口气,跻着拖鞋跑到一个柜子前蹲下——如果东西没有动,而且我也没有记错——没错,我在那下面找到了医药箱。“在事情没做完之前你先别忙着死,沙树会讨厌我的。”我抱着医药箱甩到床上,抬起下巴,“脱吧。”
    “……”他闭着眼睛笑了声,唇齿间吐出一口气,然后顺从的脱下上衣。





    上药并不是什么温馨的过程,在我的简单粗暴不戴套——我是说,快准狠——下,折原临也的伤口没有裂得更厉害简直是奇迹,而他亦对我好心到无聊的的询问三缄其口,绝不告诉我伤口的来历。而当晚,毫无异议的,我的阵地从客房转到了主卧。
    同时,我也亲身的体会了折原临也这四年间的确没有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性病——这样的事实。这样的说法也许就是自我安慰。这不过是我的重蹈覆辙。


    我在第二天早起的时候这么想到。
    弯下腰捞起自己的衣服,它们部分和还躺在床上的这个混蛋的衣物混淆在一起,我一件一件将他们分开,这个动作本身便是机械化的,却让我有些心酸。这样的清晨在过去,四年前的过去有无数个,却在四年间如同让阴狠的刀捅破包装,漏掉了一大堆糖一样,显得无力又凌乱。
    我好像还记得折原临也第一次把我压制在白色的床单上,趴在我的耳边小声的要求我叫他的名字。回想起来这就是一个陷阱,而我还毫不犹豫的往里跳。
    而昨天晚上——我回头望了一眼凌乱的床单——他一如既往的凑到我的耳边让我叫他的名字。那一瞬间我几乎绝望的闭上眼睛,我告诉自己。
    ——这他妈就是一个逃不掉的陷阱。
    ——跳吧纪田正臣。
    ——跳吧。



    我套好衣服往窗外看,雨已经停了,但天气还是同样的阴湿。我刷的拉开窗帘,裹在床单里的混蛋终于睁开了他那双高贵无比的眼睛,猩红猩红的一片,润着水汽朝我看过来。
   “早安。小正臣。”
    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熟悉的称呼和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地方和熟悉的人。这一切像极了四年前,好像时间从没走过一样让我感到疼痛。
   “早。”我闭上眼睛转过身,把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希望这样可以让我稍微冷静,“离你去死又近了一天。”
    身后穿戴衣服传来的窸窣声停了一停,然后是折原临也的轻笑声。
    他像赞赏今天的天气真是好一样,声音带着笑意,他说“恩。是呢。”







    时间仿佛真的回到了四年前。
    和折原临也这样的相处方式让我感到恐慌,那种四年间发生的所有闹剧一瞬间全部消失了一样的违和感让我感到不安。胡萝卜加大棒,这是折原临也一贯的方式,我比谁都明白,而他现在仅仅只是秀出了胡萝卜的一半就把我牢牢地套住了,于是我开始焦躁的想象着这一次的当头一棒又会是怎样。——这样的不安,一直到折原临也的‘雨天’计划的开启。
    那天下午我看到了龙之峰帝人,我的幼时玩伴,在一年前我离开便失去了所有联系的,唯一的朋友。我朝他挥手,看见他呆滞后欣喜若狂的表情。我按下手机的短讯发送键。
    当天我和他一起走过了池袋的大小街道,幸运的是没有遇到折原临也这个随时可能当街乱晃的混蛋,也没有遇到过去的那些‘熟人’。我们在咖啡馆小小的坐了一会儿,我带着过往如一的假笑向他讲述着半真半假的旅途见闻,然后在池袋公园门口与他分别。夕阳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长,我目送他越走越远,回应着他不时的回头心里默念着再见了帝人,这次再见大概就是永别,同时也没有放过,从我们相遇开始,街角那便一直跟随,却在此刻一闪而逝的人影。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折原临也的电话,“临也先生。如果我没有估计错,你也许又可以早死两天了。”
    “……”电话里的人笑着说了什么。
    “……我看见他了。”我把手插进兜里往回走,报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黑沼青叶。”





    这个人的出现把‘雨天’计划提前了接近十天。而我却未曾对这件事感到一丝高兴。他已经看到了我,便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在等,等这只肉食动物露出他尖锐趾爪的那一刻。
    四天后的中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通过电流声可以清晰明了的辨别出他的声音是通过变声处理的。那样的虚假感让我恶心。
    “您好,你是?……”
    “纪田正臣先生。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的声音微微一顿。“折原临也。”
    “嗯?……”我不明就里的从玻璃杯架上拿下一个杯子,放到饮水机前。
    “……想杀了他吗?”
    “……”我握着杯子的手一顿,饮水机里的热水洒出一些,溅在我的手背上,刺咧咧的疼,我哼了一声,朝上看了一眼折原临也的卧房,压低了声音回答那人,“阿,前所未有的,想啊。”
    对面满意的哼笑一声,挂了电话,不到十秒钟,我的手机又一次亮了起来,上面清晰地写着一个地址和时间。
    池袋中心购物广场的咖啡店。今日。PM 5:10
    我握住手机转了个转,把杯里的热水倒进了洗碗槽里,然后删除了这条短信。我侧过脸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楼梯尽头的折原临也,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朝他抬了抬下巴。
    “我以为你睡死了。”
    “没呢☆,听到声音就醒了。……晚上想吃什么?”
    “如果你可以用来爆炒的话。”我对他的跳跃性思维表示适应。
    “我可以用在床上翻滚唷☆。”
    “……不想吃鱼,其他随便你。”
    “Get it~”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抄起茶几上的钥匙朝我挥了挥手,“别随便乱跑哟,小正臣。”
    我把杯子用冷水冲干净,毫不犹豫的回敬他,“你最好,在回来的路上,就被不长眼的车子撞死。”
    回答我的是门被摔上的声音。  






    PM 5:30 池袋中心购物广场 M&F 咖啡店。
    我坐在靠着柜台的整个咖啡厅最里内的位置,执着小勺子叮叮当当的搅拌着咖啡里的曼特宁。直到对面被扔下一个黑色的通勤包。一个黑发学生样的少年坐在了我的对面,暗蓝色的眸子闪闪烁烁,虎口绑着绷带,他朝waiter招手点了一杯拿铁,然后转头面对我。
    “纪田……前辈。”他笑了笑,用着敬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尊敬的语气。
    “说吧。”  我打断了他的话,端起咖啡杯浅浅的啜了一口,被纯粹的苦味逼得咂舌又皱眉,对面的人倒是悠然自在的伸手把我面前的咖啡换成了橙汁,然后朝我笑,一脸无害纯良,手却从桌下递过一个牛皮纸袋。
    “说句实话,我讨厌这个袋子。”我自然的伸手接过,口中却抱怨着,“它让我,看上去像一个地下工作者。而且……”我拆开袋子抖出里面一张一张的白色打印纸,“……这字小的我看上去,就想撕了它。”我一行一行的扫视着上面的字体,其上面详尽的安排几乎让人咂舌。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打火机,点燃了白色的打印纸,把灰烬抖在一旁的烟灰缸里,将杯里的橙汁一饮而尽。
    “最后一个问题,”我理了理自己的外套,“你就那么有信心我能将他带到那个工厂去?”
    “是的。”他拉了拉放在一旁的背包,“他说不上多相信你,但是你说的话一定有足够的分量。”“我要是拒绝?”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少年仰着头看我,“前辈。我相信我每一个合作对象。15号全天,我相信你能做到。”
    “真是感谢你了。”我留给了他一个背影,转身离开咖啡厅,同时揣在兜里的手按下录音中止键。



    我拿出钥匙打开屋子门的时候折原临也那个混蛋还没有回来,我抬眼望了一下客厅尽头的挂钟,上面显示着6:20。本着“这家伙再不回来晚饭估计就要吃不成了”的念头我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死了?】
    我将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脱下上衣准备先去洗个澡。却听见开门声响了起来。我斜了一眼放下塑料口袋换鞋子的那个男人,自顾自的走进浴室里。然后我听到了拖鞋踢踢踏踏的声响,紧接着就是他总是上扬起的声音,他试探着朝着浴室的方向问道:“——刚才,你有出去过吗?嗯?小正臣?”
    我拧动热水器的手一顿,扑朔而下的冷水淋了我一身,刺激的我一抖,旋即恢复正常拧开了热水器。
   “……没有。”我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两个星期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不到哪里去,我又一次从折原临也床头的台历上撕下一篇纸扔进纸篓,在扔掉它之前我等着上面血红血红的两个字——十五——静静地出了一会儿神。下面的时运表显示着不宜出门和靠近工厂。我伸了个懒腰从地上捞起长裤蹦蹦跳跳的穿上,打着哈欠穿着拖鞋走到客厅,按开电视,听着早间新闻开始补眠。最近的雨好似停不下来了似的,一滴一滴的连续不断的往下砸,倒是和折原临也这混蛋一直在筹备的计划分外的应和。
    ‘雨天’。
    大雨在外面奏成了交响,耳边除了电视机里传来字正腔圆的女声播报着昨日的旧闻外,另外的响起了拖鞋踢踢踏踏的声响,我安定的闭着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然后一床薄软的珊瑚绒毯子就轻轻的搭在了我的身上,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人身上还带着微微的暖意,随着掖被角的动作我调整了一下睡着的姿势。
    带着暖意的手撩了撩我的额发,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然后就听到拖鞋踢踢踏踏走开的声音。我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折原临也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晃进浴室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窗外,和亮起来的手机,从心底里感受到一丝令人胆寒的冷。
    我删除了短信,握紧了冰冷的金属壳,缩进被子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当天中午我扔给折原临也一份资料带表示他的‘雨天’一切顺利,在对方赞赏的眼神里我耸肩:“临也先生如果真的感谢我的话,那么就陪我一起去一趟A83旁边的废弃工厂吧。”
    “嗯?去那里干什么?”折原临也一脸工作狂人的正经的表情做着资料分类。
    我双手抱胸,轻哼一声坐在桌面上把身子凑过去,一把抓住他那只试图把资料放进错误的档案袋里的手,抽走他手里成打的A4纸,拽住他的衬衣领口拖到面前和他猩红色的眸子对视,彼此间的距离近的都能看到他面部细小的毛孔,和双眼下浅淡的黑眼圈。我眯了眯眼,“让你去死啊。”
    “讨厌啦,老是拿这个开玩笑☆~”他笑了声。我偏过头没有说话。带着浅浅薄荷牙膏味的呼吸扑在我的脸上。
    ——这次不是开玩笑。
    他也眯起了猩红色的眸子看我,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近而难以聚焦,我突然觉得他的脸变得有些雾蒙蒙的模糊。
    然后干涩的唇上出现了另一个暖而湿润的温度。
    不是深入的吻,只是贴在一起缓缓的厮磨。耳边是熟悉得不得了的,句尾上扬的问句。从交叠的唇间泄露而出。
   “为什么哭了?”



    下午大概在四五点的时候,我和折原临也从公交上下来,绕了将近十五分钟的远路,雨水滴滴答答的停不下来的时节里,路边不知名的野花被打的掉了一地的花瓣,密密的盖着公路两旁的野草。废弃的工厂就在路途的尽头,他没有受伤的手举着雨伞,雨点呼啦啦的在伞面上打着小鼓,我们路过一个站台牌。绿色的牌面上用红色的颜料写着站台名,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物什——因为如今已经没有公交车,任何一班公交车,会到达这里了。上面的字也影影绰绰的,在雨水横流的视线显得分外模糊。
    孤独的杂草攀附在歪着的牌子上。
    寂静得让人心里一震。
    我站在工厂的大门口看着折原临也抖了抖关上的伞,然后推开破旧的门闪身走了进去。这儿曾经是黄巾贼的活动基地,我想这一点,他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去楼上。”我从他的手上接过伞,“有人想见你。”
    他神色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但却并没有对此表示质疑,也没有问我任何问题,他只是很深很深的看了我一眼就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走。
   “临也先生。”我鬼使神差的唤住了他。递给他一张纸条。他没有怨言的收下,将它捏在手心后转身上楼。
    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尽头的时候,我拨通了电话。
   “你在?……”
   “二楼。”
   “他已经上来了。”
   “我知道,听到脚步声了。”
   “那么。”我顿了一顿,打开工厂的大门,按开伞,举起它跨进雨里。“祝你成功。”
   “谢谢。”
    我盯着手中握着的伞柄边走边发呆,冰冷的指关节摩挲间发现一块小小的凹陷,我握紧了手机将雨伞翻了个个。伞柄上是激光雕刻的字迹。
    K M。
    我在倾盆大雨里温温的笑了声,头发衣服被雨水淋了个通透,湿哒哒的贴在眼前贴在身上,我握住雨伞不停的往前走,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折原临也的电话。
    对方接通了电话的声音听上去似乎被信号干扰了一样,刺刺拉拉的响声不绝于耳,我还在往前走,动作从小变大,干脆到最后跑了起来,一手握着关上的雨伞,一手握着手机,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撞进眼里,化成干涩的痛。
    “临也先生。”
    “……恩?……(滋)”
    “你摸到了吗,沙发。”
    “什么(滋)……?摸到(滋)什么(滋)……?”
    “摸到了吧。”我在雨里朝着电话里大声吼着。
    “(滋)……”
    这雨真他妈的。
    我吐了口唾沫,跑到了车站,跨上一班返回的公交车。在汽车突突突启动的那一霎那,我听到电话里一声清脆的,枪械上膛的声响,我来不及再跟他说一句话,将雨伞咬在口中,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按下了一个圆形的按钮。
    远方一声沉闷的爆破声倏尔响起,开车的司机和稀稀拉拉的乘客都纷纷好奇的朝窗外望着,望着远处工厂突然垮塌下去的影子,和燃起来的熊熊烈火。
    电话在我按下按键的那一刻就断了线。耳朵里传来嘟嘟嘟的机械声响。
    我握紧了电话试图再次拨通,手机却因为淋雨进水而关机了。
    于是我拧过头去看那个方向燃起来的冲天火焰。在雨中仍然不减的灼烧天边。一阵恶心的感觉袭击而来,我开始剧烈的咳嗽,胸腔里发出撕扯的破裂响声。我擦干净嘴角腥甜的血液。紧紧攥住黑色的那把伞的手捏断了一根伞骨。手心里灼烧着疼,泛着不正常的红色。
    警笛划破天空。







    我回到折原临也在池袋的工作室,毫不介意的穿着一身被雨淋了的衣服一头栽进白色的床上,羽绒被柔软的触感轻轻的拥了上来。我侧过脸蹭了蹭,摸索着遥控器按开了暖气,然后开始昏昏欲睡。温暖和湿润总是让我想起过去,四年前或者四年间,在池袋的那些日子。
    我在那个宽敞又孤单的公寓里,无所适从的站在下着雨的城市里,握着绷带药品站在医院里,穿着制服走在来良学园里,亦或是在某个午后醒来却仍旧不依不饶的赖在某个混蛋的被窝里。
    慢条斯理的总是日子。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2点,剧烈的头痛撕扯着我的神经,真庆幸我还能清醒的从床头柜里掏出体温计,然后也能幸运的看清楚上面原本就不清晰的水银示数。39.8。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点噼噼啪啪的在关紧了的窗户顶棚上开了锅。我看着一旁空掉的床位,脑子有些迟钝的痛了一下,然后我脱掉在暖风下轰得早已干燥的衣物,从医药箱里拿出退烧药,却不想再走出卧室去接水,于是我将一大堆小药片全部塞进嘴里干涩的吞了下去,踢开或干或湿的衣物,直接钻进了干燥又温暖的被子里——折原临也睡的那边。枕头分外的柔软。上面还有他今天早上,或者说中午才留下来的气息。令人安心的熟悉。
    温热的风和铺天盖地的雨里,我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第三天,我都窝在被窝里几乎一动不动地捂退烧,只是在清晨习惯性的打开客厅的电视机,看到里面播报的A83旧工厂化学仓库因连绵阴雨而爆炸着火的消息,发现两具无名尸体的时候手一抖按到了关机。我气恼的看了一眼已经关闭的电视机,想起了刚才的新闻,才又悻悻的泄了气,灰溜溜的回到卧室里钻进被子不言不语。
    我是从岸谷新罗——那名密医——那里听说——也许是他刻意打电话来告知我——折原临也葬礼的消息。
    在那起爆炸火灾完结后的两个月,或许是一个半月,我记不太清。我几乎忘记了每天伸手去撕台历。
    心心念念着要杀掉的人现在终于死了,我的心里倒是分外的微妙,说是开心亦不全是,或者说是少之又少,更多的则是一种不知名的沉闷,压抑的,堆积在心底。
    我没有出席他的葬礼,只是站在他的灵堂门口远远地望了两眼,来的人很少,除了他的两个妹妹,从未见过面的父母,岸谷新罗之外就再无他人。那些活着的时候虔诚的信徒们不知道去了哪儿,就算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没有人介意,于是便没有人哭。我叹了口气,转了转手中的雨伞,拦下一辆TAXI离开了灵堂,拐下国道去机场,急急忙忙的赶上了最后一班飞往法国的飞机。
    我所乘坐的这班飞机在下午14:22的时候跨过所有大洋大陆抵达欧洲上空,我虚起眼,在云层厚实的天空中打了个盹,睡得有些不安稳,在空姐关心的询问下我吃力的睁开眼摇了摇头,却失了往日搭讪的力气,我想我大概是反复的烧了。我目送着漂亮的空姐推着车子离开,将座位前放茶餐的板子拉了下来,虚脱的趴了上去继续休憩。冰冷的桌板被飞机里的暖气吹得温温的。我死死的趴在上面,沉稳的睡了过去。
    然后我便在飞机提示音里醒了过来,扩音喇叭里说着法文,我朝着窗外望了很久才发现已经是到巴黎了。我提起我本身就不多的行李顺着人流走下飞机,走出飞机场,上了一辆绿色皮装的公车,在城市边缘停下,然后提着包,换乘了一辆红色漆皮的小火车,从田间穿梭出去。法国的这个时节总是明媚的,靠车道的一边有穿着朴实的情侣手牵手走着,窗口飏起的风吹在我的脸上,头昏昏沉沉的重。有树叶子从车窗外落了进来,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色的亮边。巴黎的乡镇没有雨,晴朗的让人心情都好了起来。



    我在巴黎的某个小镇下了车,从背包里抖开地图开始找路。
    并不是传统的旅游路线,不会去埃菲尔铁塔,香榭丽舍大街,凡尔赛宫或者卢浮宫,也不会去塞纳坐船看夜景,只是来到了一个干净清新空气洁净的小镇里。
    我一直埋着头走路,途中撞到一名学生样的年轻少年,金色的头发海蓝色的眸子亮闪闪的,他挠了挠头发有些大呼小叫的说着抱歉,我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大碍。而他却依旧咋咋忽忽的拉着我转了一圈,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路边的买花人手中买了一束铃兰递到我手中。
    他大大咧咧的笑着,捡起书包从我身边跑过,我听见他的呼喊散在巴黎特有的温柔的风里。他说祝你好运啊漂亮的亚洲小伙。
    我握着一把铃兰,一路踩着石砖的路往小镇的深处走。途径一条小溪,溪畔开着小小细细的野花,明媚的张扬,也有在阳光下乖巧的收敛起来的温柔样子,苍白冷漠的雾霭在巴黎不常见,唯能看见细小的草屑在贴近地面的位置散漫的飞着。


    走过弯弯绕绕的河流和道路,在目光尽头一扇店铺与快要落日的光华融合成一片,是温暖的柔和。我提着没有多重的行李,握着一把铃兰花,站在这家小小的咖啡馆门口,我仰头看了看咖啡馆的名称和门牌,它就在右侧竖起来的站牌旁边,绿油油的铁块上用亮丽的橙色写着“I&M”,我抿了抿嘴,用膝盖顶开了那扇门。浓郁的咖啡香气从里面晕散出来。
    我站在灯光柔和微暗的咖啡厅里等着店主的一声问候,不出我所料,随着木门吱嘎的一声响动,倚在柜台里的亚裔店主操着我熟悉无比的声线和语气送上了一声问候。
   “Faites bon accueil à la présence.(欢迎光临)”
   我转过身,直直的盯着柜台后的人。黑发红眸,尖削的线条。凉薄的唇线上扬。
   熟悉得让人恶心。
   我笑了笑,“……是该说欢迎光临?”
   “嗯哼。”他拉了拉他黑色的大衣,笑得歪歪扭扭,“Bienvenu à la maison(欢迎回家)?老板娘?”
   “够了你个在逃犯。”我伸手去关上木门,把行李放在他不大的柜台上,他笑着歪歪头,接下没装多少东西的包,然后看着我把那把铃兰插在他身侧的花瓶里。
   “……我可没有犯罪~”
   “偷东西不叫犯罪?”
   “——嗯?我有吗。”
   “有啊。”我伸手理了理花瓶里的铃兰花,轻轻的调整了他们的位置,侧过头正脸朝向折原临也这个混蛋,扯出一丝微笑。后者也笑,猩色的眸子揉进了星辰一样亮闪闪的,他轻轻的弯下腰覆在我的唇上,吞下了我没说出口的话。



    —— 四年。一颗心。和rest of my life。




    枫糖温暖甜腻又无比舒缓的味道在两人之间扩散开来。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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