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信徒



    #4






    “You're fading away....”
    “No way for you to see the tears in my eyes..”



    纪田正臣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和昨日颜色大相径庭的阳光,明媚而绮丽,那一瞬间明亮的光芒汇入眼中,刺得他生生的疼出了眼泪。他翻了个身,旁边折原临也不在。低下头发觉被子压得紧紧的,他坐起来盯着木质的房门看,仿佛再用力一点就能把它看出个洞。
    没有声音。
    走了吧。
    纪田正臣躺下去,拉开被子盖在头上。偶尔没有折原临也咋咋呼呼的安宁生活还是有些许不习惯,但长时间的相处又会让他反感,唯一平静的时刻,大概就是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身旁的被子被拉开,双人床发出嘎吱的声响后一边稳稳的陷了下去,突然就有了实感。
    本应是不被注意到的,几乎不可闻的声音。但纪田正臣觉得他还是有那么点眷恋,但是又迟迟不肯说出口。


    要离开就得趁现在。他闭上眼睛想着。想着他午夜梦醒的时候把双手高高的扬起放在空中,回忆着这双手握紧顺手捏来的钢管棍子拔钉器带起血丝的样子。
    现在的安定的生活,他却并不感觉到安心。
    他觉得他就是悠哉悠哉在绝望中的一条鱼,偶尔看见一条希望的光线他却忘记了怎么去把握。

   
    纪田正臣伸出放在被窝里的双手,五指张开掌心朝向天花板上的顶灯。他知道折原临也不甘于每天重复也许会重复一万遍的人生,他也不甘于一万遍的在折原临也的身边还不如流浪的生活。
    他长出了一口气,准备坐起来,却突然顿住了。
    朝向天花板的双手,微微透明。



    窗外的鸟雀叫声划破了静默的空气,或许只是眼睛里折射出的万千幻象,但纪田正臣仍旧愣住了。他愣了很久才坐起来,披着放在床尾的外套。他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出神的看,看的眼睛刺咧咧的疼。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他靠在折原临也颈骨跟他说晚安,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就要昏昏入睡。意识即将消沉之际他感受到身旁的人翻了个身,微重的呼吸打在他的额头上,凉意从脸颊皮肤外表疯狂袭来,大概是谁的手指。
    温柔的又小心翼翼的。
    他说晚安。
    他的指尖下,少年的身姿缓缓变得透明。


    风声呼啦啦的涌进窗子里,纪田正臣倒回温暖的床铺,他蜷缩在被窝里抱紧了双手轻轻颤抖。
    骗人吧。
    一定是骗人的。
    眼睛一阵阵的发干,他只能看着连指甲盖都开始透明的双手不知所措。脑中飞过的片段快的让他抓不住,头部传来剧烈的痛楚,强行被灌输了太多的画面而导致眼前一片昏花。他拽紧了被子,艰难地翻了个身躺到折原临也睡的那侧,不知道对方是走了有多久,床铺上传来很细微的暖意。
    以及,不知道是被晒的还是其他的,阳光的味道中带着一点香。



    纪田正臣闭上了眼,那一瞬间眼角才因为太过干涩而自主湿润。
    他觉得那片‘非常美丽的天空’离他越来越远。
    似乎他从最开始就是现在这样狼狈。
    从未成长。一成不变。



    睡吧睡吧睡吧睡吧睡吧睡吧睡吧睡吧睡吧睡吧睡吧睡吧。
    神经从末梢开始罢工不听使唤,身体愈发的沉重,他试图翻身却再没了力气。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看见了走马灯,看见了窗外没有一颗星星的夜晚,看见窸窸窣窣的风卷起落叶飘飘荡荡,看见嫣红色的血像是红色的扶桑贴着地面疯狂的长,看见像是下辈子都停不下来的断线的暴雨。他看见他自己坐在台阶上拽下脖子上的方巾攥紧拳头默念着谁的名字。白痴。多么熟悉的代号。
    他看见折原临也的双眼,如同百年难得一见的红月,清澈的,透明的,又无比模糊的。
    他看着他。
    可他叫不出他的名字。


    最后留给他的就只有黑暗。





    折原临也被请去岸谷新罗家坐了一阵。
    岸谷新罗给他倒了一杯茶后坐在他的对面,他开口喊了他的名字,那样的话里不知道该灌注怎样的语气,他深知不知道该不该去提,那些过去走得太久了,同样的,感情也应该气若游丝,渐渐地消散下去。可折原临也就像一阵狂风,想要亲自吹翻那堆聚拢在一起的火星,结果最后却把它们都燎烧了起来,火光冲起来似乎要烧掉整个天际。
    “还是这样吗……那个孩子他……”他选择了一个比较隐晦的问法,但不知为何又戛然而止。他想起再折原临也的工作室他站在折原临也的背后问你还好吗,那人把手揣在黑色大衣里背对着他,想了想回过头来用一种和强颜欢笑完全搭不上边的悠然表情说 你在说什么? 句末仍旧是奇怪的上扬。岸谷新罗也算是看着他长大,自以为懂他,而现在呢?
    “当然。”折原临也抬头看了看钟表。“现在的话呢,应该还在被窝里赖床吧☆~那家伙可是很怕冷的哦。”
    密医先生沉默了。他转头看了一眼再窗台上放了许久的劣质八音盒,想着经历了那么多这个东西到底还能不能发出声音。就像他想着折原临也能不能自己有一天醒过来。他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界限切断了所有东西,一个少年和童年玩伴的羁绊,欢笑还有所有重叠的回忆。
    他不知道折原临也会不会有悔恨和眼泪,就算是弃子,但如果他是人类。
    他想起龙之峰帝人穿着一身全黑的西装,太过瘦弱的肩膀撑不起肩线,一双大眼睛里充盈了红色的血丝,他颤抖着告诉赛尔提说像是被小刀剜下了心里最软的一块。痛到简直无法言说。
    他的胸口别着黑纱,扶着哭晕过去的妇人。穿插在手臂下的拳头攥得死紧。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不知道是在怜悯谁的撒手人寰。
    这个世界每天有多少人在死去,就有多少人降生。
    岸谷新罗扶了扶眼镜,在灵堂门前久久的望着那张遗像没有说话。
    然后他深深的鞠了一躬,不知是为谁表达歉意。



    从最初到最后,那个叫折原临也的男人都没有出现。
    如果他是人类的话,如果他是人类。
    他是吗。折原临也。
    他不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如何,他一如既往的游刃有余,有人死了他就笑笑说一声哦是这样吗。但是岸谷新罗知道那个时候,他是在意的。
    在自己告诉他那个消息,递给他那张资料的时候,他久久的盯着那张纸,像是不认识字了一样,然后出了口气,嘴角挂上一成不变的假笑,长长的哦了一声,将资料装袋后放回书格子后站到落地窗边似有似无的说,是这样啊。是这样呢。
    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觉得折原临也天塌下来也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伤心。
    但是这样的情况又算什么?





    “还是在原来的地方,找到了吗?”
    “嗯呢☆~”折原临也端起了茶杯,“只能去那个地方呀,他。”
    “……”岸谷新罗有些为难的看了眼一旁的赛尔提。
    “安啦☆”折原临也浅浅的啜了一口茶,然后嬉笑着说有点苦有点苦,“花总有凋零的时候哦。”
     岸谷新罗嗯?了一声。
    “人类的宿命罢了☆~”患上了无法根除的疾病的男人靠在沙发背上笑了。


    是啊。从一出生起就要背负着无数东西的人类终将孑然一身的归去。在来不及挣扎的瞬间就被画上死亡的句号,折原临也最是知道的。
    岸谷新罗低下头看着木质地板的花纹没有说话,他听到折原临也站起来的声音说着不好了都这个点了呢再不回去家里的猫就要跑掉咯。然后说了几句可有可无的客气话,最后被赛尔提打发出去的声音。他就这样一直低着头看着地板,大半张脸埋没在黑暗的阴影里。直到赛尔提坐在他的身边。
    “…赛尔提。”沉默着的青年终于张了口,温润的声音微微发抖,“把灯关掉吧。……太亮了。”

    岸谷新罗想起那天,折原临也笑着说是这呀是这样呢的时候转过身去,会客厅的灯根本没有打开,矢雾波江站在二楼顿了顿往下看,在折原临也的唆使下难得的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送岸谷新罗下楼,最后在门口她还是忍不住了,开口问了句那孩子他 就被岸谷新罗打断,他抬头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说啊,今年就要18了吧。
    还真是年轻啊。她这样感叹。



    岸谷新罗走在街上,在逐渐暗下的天色里看清他隔着一条马路的黑色轮廓,透明的玻璃窗里可见的样子,折原临也一直低着头也许是在往楼下看,也许又不是。



    晚风掀起岸谷新罗额前的头发晃花了他的视线,折原临也在那里面越来越模糊。



    路旁的等也亮了起来,那一秒,岸谷新罗看见了折原临也咬紧了下唇又松开,带着微笑转身朝着开门回来的矢雾波江摊开双手的动作。



    然后赛尔提就停在自己面前。









    纪田正臣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折原临也背朝着自己坐在床铺上,手里捏着一盒感冒药拨弄。纪田正臣窸窸窣窣翻身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回头看了一眼。
    “醒了?”
    “……嗯。” 喉咙干涩的发紧。纪田正臣咳了几声。
    折原临也回过头去端床头柜上的水杯,留给纪田正臣的侧脸在床头灯若明若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孤高。然后他站起转身面朝纪田正臣,弯下腰将玻璃杯杯底贴上少年的侧脸。被热水熨烫的杯壁起了一层厚厚的雾气,但纪田正臣不怎么感觉得到烫,倒只觉得暖。
    他想起很久之前也是,发烧请了病假呆在那间小公寓里,他一个人抱着冰冷的被子滚来滚去也没有出汗。放课后龙之峰帝人到他的房子里来探病,递给他一杯滚谈滚烫的开水,纪田正臣抱着它吹了半天才喝下去,那时候身上已经出了汗,他看着比他妈还要啰嗦的龙之峰帝人忙前忙后,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好了啦我才不会死那么早。
    他那时候还想着他如果死了还有谁能够见证折原临也的死呢。



    想着想着眼泪啪嗒啪嗒的就顺着眼眶滑了下去。打湿了被角和枕头。
    折原临也笑得更欢,“哎呀☆?~难道是被我感动哭了吗小正臣。”
    “……”纪田正臣没有说话,他瞪大双眼,往上翻,试图做出一个翻白眼的动作,但眼泪仍然止不住的往下掉。“你去死吧折原临也。”
    “怎么能这样说好心收留你的人呢~☆”折原临也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水渍,却没想越擦越多。于是情报贩子终于皱起了眉头,“……怎么啦到底?”
    “……”纪田正臣耷拉下眼皮眨了眨眼,“灯太亮了,眼睛疼。”
    “噗嗤。”折原临也笑了笑,收回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啪的关掉了本就不亮的床头灯,房间一瞬间陷入黑暗。还没等纪田正臣来得及惶恐突如其来的黑暗,他就听到折原临也单腿跨上床把住他的肩膀,脖颈间的皮肤突然就裸露在冷冷的空气里。
    他没有做任何反抗的举动,或许是太累了所以他把眼睛静静的阖上,一伸手就拽住了折原临也里衣的袖口。
   “Those who have been fragmented, and now I understand.”
   他小声的,不知道对谁说。




    野草瘋長時年少的孩子仍在長眠。
    夕陽下的斜影。斷璧殘垣。邊際天空飛機航衛劃破夕燒云。獵獵風響。遠處霓虹燈閃爍光芒。 
    无论所有,最后終是入夜。








“In this sentimental glowing twilight.”
“Nobody is there to hear me c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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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




虽然很拉仇恨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说。
再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的人智商真的就要变成硬伤了【←别啊】
憋了四章终于OTL。
接下来猜中的妹子快来戳我QQ吧XD.
【↑你……】


写得好累这应该是实打实的5k了吧……。
BGM下一章再贴。选了首好歌。
今天去逛了街很爽。所以量很多。




最后再说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吧。

 


下一章。
是H。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祝我明天顺产。【蜡烛】
可以说楼主丧病可以说楼主心黑可以说楼主后爹但是不可以扔东西。
什么都不可以。
心理低潮期写不出什么快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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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借助岸谷新罗的眼睛写了些。
想从他的面点出折原临也的良知。【x】

在他的眼里折原临也淡定得不像人类,在某些方面又偏执的不像人类。
他也许有他自己的答案。
在你的心里我的心里都有答案。
不一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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