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信徒

[折纪/临正] 《圣座 Sancta Sedes》 (长篇连载) ※ 0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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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色是帝国最后的风和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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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座 Sancta Sedes》


Chapter 0





    西元2728年冬。
    格兰特里克帝国首都乌拉诺斯,皇城。
    帝宫地下室。



    面前那扇不知道多重的铁门发出低沉的碰撞声,像一只巨型的怪兽伸展了蜷缩已久的身体时发出的刺耳的咆哮声响。刺目的光线蜂拥进来,角落的铁链发出叮当的响动,屈膝跪坐在地上被束缚住双手的人艰难的抬起下巴,长久的沉浸于黑暗中的视线前一片阴郁强烈的白色,他眯起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的盯住面前长长队列的人影,隐匿于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中的人脸色惨白,身上的军装亦是残破不堪,但眼神却未染上地下室的潮湿和腐败。即使因为屈光而眯起,但清亮的眸子里满是锋利的战意。

    十二月的格兰特里克,正处于最寒冷的时节。
 
    他握紧被吊起的双手,铁链就发出剧烈的响动,哗啦啦。他深吸一口气,让胸腔里充满室外的空气,那是久违的,不知有多怀念的味道,双目接触强光后一阵刺痛,连带着脑内的神经也拧在了一起一般,但那光芒却又是如此的令人喜悦。
    一名身着整齐军装的青年站在他的面前,半弯下腰解开了吊在空中的手铐环。
    一直被吊起双臂瞬间脱力,紧接着整个人朝前踉跄两下便砸在地板上,那双好看的琥珀色眸子猛的一暗,手腕一阵剧烈颤抖后他坚持着用手肘和小臂支撑起整个身体。他直直的盯着身着军装的青年,他的左胸口别着帝国的徽章,一颗闪烁的星,四角锋利上缠绕着履带一样的纹路,下方的条形铭框上,写着Sancta Sedes。

    “帝国的狗,”他的喉间发出喑哑的声音,不重也没有多愤怒,但语调出了奇的冷。“我会亲手,送你的信仰下地狱。”
    “……”青年军官站直了身体,并没有回复他一句话,灰黑色的眸子里一片沉寂。
    身前的东联人衣服上有血肉的味道,那样强烈的刺激性气味来自他的战友,亦或者是他的敌人,这并无差别。青年军官挥了挥手,那人身后就钻出另一名穿着军装的士兵,他扬手击打在这名战犯的后颈,动作之重,生生的逼得本就清瘦的少年吐出了一口污浊的血,然后那双眼睛便失去了光彩直直的倒在地上。    “……下手太重了,千。”青年军官盯着自己的鞋面,上面有黑褐色的斑纹,点射状的蜿蜒到鞋帮,“陛下会很不高兴。”
    换作千的士兵后退一步,脚跟一靠,低下了头。
    而青年军官清了清嗓子,朝后面的小队点了点头,便只身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整齐的靠脚声,紧随其后的是军靴哒哒哒的敲打在冰冷地板上的响声,昏倒在地上的少年被抬出了地下室。




    地下室通往外面的是一条散发着尸体腐气和煤油味的低矮通道,徒有四壁上昏黄的蜡烛灯光,一路上有不少铁质栏杆所隔绝的监牢,那里面大多数犯人都穿着统一发放的囚服,而这名被抬出来的少年则不同,身上深绿色的东联盟军装,虽然破破烂烂但仍能见到优良的板型和材质,足以说明其军衔不低。
    在几乎辨别不出血褐色和绿色军装上,左胸口处却闪着银色的光。那是两片展开的翅膀,丰满的银质羽翼,底下是雕刻精细的橄榄穗。
    这身联军军服,引起了周围囚犯的注意。
    嗡嗡嗡的交流声响起,其中不乏咒骂联军的声音,恶毒的言语和表情,吵得带队的青年军官耳蜗发疼。被关押在这个地下室监狱里的人,几乎全是帝国的死囚,其中亦不乏在利托一战中忙不迭的逃战者。于是青年军官抽出了腰间的手枪,朝着腐朽掉灰的墙面就扣下了扳机。
    碰的声响压制了周围的叽喳,囚犯们近乎呆愣的看着这一整个队列,肃然无声,脚步整齐。仔细再看,昏黄灯光下,每一名士兵的左胸口,四角星的正中,凸雕出一个清晰的英文单字。
   

    “I”


    帝国之王的亲卫军。
    满手血腥,却无比忠诚的士兵。帝王最虔诚的信仰者。


    领头的青年军官抬头看了看被打穿的墙壁,在离地两米将上的节骨眼处。沉默的氛围让他异常的满意,于是他大步跨越了长长的通道,踏上十级阶梯,推开了实木的门。
    只有一瞬间的光亮投入那条甬道,之后一瞬间,呼号咆哮的风雪就被阻隔在刑具和铁栏杆间,发出令人绝望的呜咽。
    角落的蜡烛灭了两根,整个通道,更加黑暗了。





    ※




    少年睁开琥珀色眼睛的一瞬间被头顶的水晶灯座闪到了眼睛,他翻身的瞬间扯到了伤口,痛呼声还没有出口,干渴太久的咽喉就已经开始传来抓挠一般的痒和疼,他捂住喉咙咳出了声。
    “水。”一只骨节分明却又过分纤细的手从旁侧伸来,指甲盖都是圆润好看的,下意识的从那只手上接过瓷质的杯盏,却在触碰到那双看似纤细的手时猛的坐了起来。
    并不是看起来那样纤细白皙而无害样子,骨节突出,指腹虎口和指根都覆盖着一层不算厚的茧。
    “……”那只手收了回去,紧接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白色的衬衫和红色的领带,黑色的长裤服帖的包裹着一双修长的腿。他弯下腰把杯子放在会客长椅旁的木桌上。
    “和想象中的一样呢☆”那怪异的目光朝着少年而去,“东方共和主义联合军,第一突击军,纪田正臣……少校?”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全身一震,颦起眉,视线相对,琥珀色里浮动着不解与迷惑。“……你?”那双猩红色的眸子直直的打量着自己,那种玩味的认真和深邃,让人无法解读,未知得让人产生了一丝惧意。
   “出于对帝国领袖的礼貌,我想你可以把外套还给我了?☆~”语调微微的上扬,但声线却被刻意的压低,有些许磁性的好听。纪田正臣瞠大双目,然后惊诧的低头看了看搭在自己身上的外套,黑色的军装干净却透着股威压感,左胸口上是帝国的勋徽,还有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金色饰绪。
    纪田正臣咬牙啧了一声,拎起身上的衣服便扔了过去,在对方接下横飞而来的衣物时,纪田正臣的攻势也在瞬间开始了。他翻身从会客室的沙发上下来,压低腰,脚踝一用力便冲了过去,横起手肘朝着对方的肋骨而去。

    一声轻哼响起,似乎是什么无名的曲调,猩红色的眸子眯了眯,他往后一退避开了纪田正臣的攻击,伸手拽住少年的手臂一掼,再次将其压制回了沙发上。“你父亲应该有教过你,”年轻的帝王眨了眨眼睛,“在不清楚环境和对手实力的情况下贸然攻击的后果。”
   “闭嘴。折原临也。”纪田正臣咬牙切齿的喊出了年轻帝王的名字,“你没有资格谈我的父亲,满手血腥的恶魔。”
   “谬赞。”折原临也握着纪田正臣手腕的五指紧了又紧,恍惚间能听见骨骼喀喀喀的响动。“你与我相同,在格兰特里克人的眼中,东联军的刃,再好听也不过是一个杀人狂罢了。”
    他看见纪田正臣的眸子闪了闪,于是他松开纪田正臣的双手直起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手铐将纪田正臣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你的父亲也一样。”
    战争既是杀人。
    在某种意义上,没有正义与不正义的区别。当你握住了你的刀刃,你就已经站定了你的立场,你所做的一切没有原因,只是为了活下来。
    纪田正臣试图收拢手臂,目光里是被折原临也的话语所击中的愤怒和灭顶的恨意。手铐叮叮当当的响动,金属的材质深深的没入皮肉里,血液就顺着小臂流了下来。
    折原临也伸手抹去了那一路顺流而下的血迹。“洗衣服可是很麻烦的事呢。”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仰在沙发上的纪田正臣,随后慢慢的弯下腰去。



    纪田正臣只觉得后颈传来一阵钝痛,当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会客室里仅仅余下他一个人。
    大脑短暂的空白消失后就想起昏迷前的事,纪田正臣咬住下唇翻了个身,却被手腕上银亮的金属给束缚住,无法自如的行动。但手腕上的伤口已经被好好的包扎过了,身上的军装被换下,此时纪田正臣的身上工整的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军装外套——黑色的?
    纪田正臣咬住下唇,颤抖着朝着左胸口前瞄去——并没有帝国的徽标。他小小的松了一口气。本已被当做俘虏抓了起来,若是再穿着敌国的军装佩戴着别国的标徽他宁愿咬碎舌头自我了断。
    他往一旁的木桌上看去,上面木质的羽毛笔筒里插着签字用的笔,一旁空白一片的桌面上,有一个三指大小的徽标正在闪闪发光。
    那是一对展开的羽翼。



    ※





    “东联联军第一军已经在瓦罗驻扎。”
    “第二军已从沿莫罗门海峡到达格兰特里克东南部领域,准备和瓦罗的第一军会和。”
    “虽然进军速度快,但是东联的战线已经到了承受极限不能再拉长了。”
    “第三军的物资援助远远落后于一二军的行军速度。”
    “……以上。报告完毕。”


     清秀的少女睁着一双暗红色的眸子,手里握着一把没有刀鞘的长刃,笔直的站在长长的会议桌的尽头进行报告。而与她间隔着一张会议桌的人只留给她一个背影,那人倚在会议桌上,声音清晰语调轻快,“真是辛苦你专门跑这一趟了呢。”莹白的指尖缓缓的抚摸着会议桌光洁的表面,“园原杏里。”
    “……”少女没有回答,转身欲走。
    “你的看法?”
    “我……并不觉得你是一个乐于询问别人意见的帝王。”园原杏里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过身。
    “你也不是因为我的身份就谦恭的不敢提出建议的……女性?”
    “……”少女握住刀柄的手紧了紧。“速战速决,利托,决不允许第二次遭受到那样的待遇。”
    “雄心壮志很好,那么,就让他们停在瓦罗吧。”折原临也站起来,试探性的朝着落地窗走了几步。“彻底的。”



     少女并没有回话,她深深地看着折原临也的背影,神色复杂的颔首,回头拉开雕花的高门,正好撞上一名身穿便装却怪异的带着单边眼镜的青年。
    “夜安先生。”少女难得的神色稍微温和了些许。对方也笑着回了问候,然后朝着年轻的帝王走去。前者悄悄的退了出去,并且好心的关上了大门。
    “夜安,陛下。”
    “住口吧,好恶心的喊法。”折原临也笑眯了眼,打断了对方的话头。
     来者也不介意,耸了耸肩膀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这边的话人已经安全的送到了芙蕾雅圣教堂了。你这边呢?”
    “早上从地下室里拖出来,只剩了半口气。”折原临也笑了笑,端起一旁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内里醇厚的液体,“佐井千打得太狠了,脖子青了一大块。”他抬起手比划着,“啊啊好可惜☆~不然就干净的太好看了。”
   “哦?……”
   “太干净的东西会激起人的破坏欲。”折原临也放下杯子,“我也一样哦。”
   “噗,”来者毫不留情的笑了,“别把你和‘人’相提并论。”
   “也是呢。”


   “你准备关他多久?”
   “关到,乖乖的听我的话为止。”
   “……我猜你在开玩笑。”
   “没错☆~”折原临也促狭的笑了声,“快四个月了呢,说起来。也是时候把东联一军的少校还回去了。”
   “……”
   “虽然很舍不得这个玩具啦,不过失去了这么强悍的战力的东联,就算打败了也没什么意义嘛。”
   “就算这样很逾矩,但我还是想问,”来者的眼中笑意褪去,神色有一丝不觉的认真,“临也。你在策划什么,到底……你是想做什么?”
   “啊讨厌啦,久违的喊了我的名字就是为了质问我这个吗?”
   “……”
   “秘密哦☆~”折原临也低下眉眼,“大概,就快实现了吧。”




    沉默在四周飞速的蔓延,有人轻声的叹了一口气,终于在折原临也病态的固执下败下阵来:“……随你吧,毕竟你才是格兰克里特的王。”
   “……”折原临也仰起头,窗外的夜正浓,不见月亮的天幕里星星闪耀,最北边的一串星链串成一个十字架的形状——那是“圣座”,年轻的帝王嘴角的弧度趋于平和,却是比平日的微笑更能勉强算得上温和的表情。“新罗,”
    被喊到名字的青年低下头看着鞋尖,嘴角的表情也变得柔软,“在。”
    “我是格兰特里克的王。”折原临也回头看他,“格兰特里克是我的。”
    他的声音无波无澜,“却也不是我的。”
    岸谷新罗的身体猛然僵硬了一下。
    “好像说太多了。总而言之早点休息吧~晚安唷。”    


    岸谷新罗长长久久的看着面前站立着的年轻的帝王,黑发红眸,身格纤细,劲瘦的肩膀堪堪的撑起军装的肩线,似乎从岸谷新罗第一次遇见他开始他就是那么单薄的样子。左肩膀上搭着披风,左胸口前的徽标上除了格兰特里克的军徽还有王室的家徽,就像他的肩上除了背负起整个皇室之外还要背负着更多的血债和选择一样。
    岸谷新罗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起。
    最后他只是抬起右手臂,五指并拢掌心朝里微拱,然后覆上自己的左胸口,左手握拳背在身后,带着无驳的敬意,他低下头。
   “Yes, your Majesty...”


    这是格兰特里克士兵对帝王的臣服礼。









    







Chapter 1




    西元2690年,阿莫斯建立帝国,实行君主制,称格兰特里克帝国,建都弗洛伦城。
    西元2694年,阿莫斯西征,为稳住东部势力,迎娶东方部落首领的长女。
    西元2704年,阿莫斯之子于芙蕾雅圣教堂接受圣座赐名。




    西元2704年。
    芙蕾雅城。
    夜幕下的圣教堂,身着白色厚纱的唱诗班站在二三楼的回廊上,手执明亮的烛火。厅堂木质的长椅上坐满了王室的成员。身穿神服手中捧着厚重神典的神父朝着首座的帝王阿莫斯深深鞠躬,然后回身朝向彩色玻璃天窗的教堂正台。精细的手工编织的花床陷在柔软的正台上。里面安静的睡着一个幼小的生命。
    神父将手盖在婴儿紧闭着的双眼上,低哑的声音是划破历史的痕迹。
    “The POEM.”

    唱诗班的声音在封闭的教堂里,悠悠的响起。


    “ratattuer lesietir miah-shete ratattuer.”
    【上邪,汝名为何
    “reye-leala.”
      吾愿闻其详。
    “ratattier,si-rayah mialuatu layerue-rya.”
      知君通晓万物,因求不吝赐教:
    “tuerettir-lushe,ya via-ruatulaya,lua-ta.”
      上邪,盖汝所执万象之爱,
    “deyeer-gretuer.”
      有否平等赐予众。
     “liolay-reyo.”
      惘然无辜者 皆有所信?】





      空灵的歌声回荡在教堂中,清晰而明亮的声音有着直指人心的力量。
      捧着神典的神父用他苍老的声音念着如诗一般的祷言,因为颔首使得声音更加的低沉。



     “Liber-tie,rua winn-dyeistir.”
     “Li-der ruer,tinne-ya.”
     “Li-der ruer winn-dyeistir.”
     “Li-der ruer,tinne-ya.”


     “歌颂自由的风,歌颂终将如风一般翱翔于天际的你。”
     “愿星辰佑你永生如此美丽骄傲。”
     “愿为时代所折之花朵献上祈祷。”
     “愿你终将回到时光之初,心怀感激。将这人子之诗放声歌唱。”
     “愿你向着将人引致苦痛的这个世界,毅然奔去。”



    躺在花床上小小的孩子突然伸出双手,在空中抓了抓。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呢喃声。然后,他猛的睁开了眼,那双猩红色的眸子,亮在教堂透着星光的天窗下,引得在座的皇室成员们纷纷发出一声声惊呼,神父的目光与其相对,他看着那双红色猫眼石质地一般的眸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Orihara Izaya.天赐面临者之名。”
   “十字星‘圣座’,与您同在。”
   “Your highness.”



    教堂的大门被打开。漫天的星光撒了进来,唱诗班的声音已然停下,层层晕开的回音也晕散了出去。夜凉如水,漫天的星辰中最北面的星链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那是一个十字星链,横竖交叉。比周围不停闪烁着的星芒更加亮,没有模糊的光晕,亮的像是被镶嵌上去的宝石一般。
    “那是圣座……”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小声的喏喏,皇室的官臣们纷纷站起,上前一步,等待着国王阿莫斯的一声令下。
    赤眸的帝王站起身,看了看花床上的婴孩,又看了看天际偏北的星光,他缓缓开口。
    “礼。”




    
     唱诗班、神父、以及所有官员撩了撩衣袍,朝着皇室唯一的皇子的方向跪了下去。
     “Yes,Your highness.”
     “Yes, your Majesty.”





    
    ※




    西元2714年。
    盛春的三月,阳光最温暖的时节,王都弗洛伦。
    东部的广阔大陆在此刻似乎都纷纷的开满了花,与被称作御前的东方部落相邻的东方轴心城市,弗洛伦也不会例外。王都的皇城里在这样的季节里总是飘着花香的甜味,清晨时分的皇城花园别样的静寂,却又让人感到安然而舒适。
    围栏里盛开着的花朵在风中轻轻的摇晃了一下脑袋。
    花园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凉亭。
    一名黑发的少年坐在正中间的座位上。石座桌椅在盛春仍旧显得有些凉了,但小小的少年也并没有介意,或者是根本没有在意。他的视线完完全全的落在了面前的棋盘上。
    陷入了僵局的胶着状态,是自己与自己对弈时经常遇到的局面。
    如果不能成功的突破,那么……


    远处传来男人骂骂咧咧的话语,其中夹枪带棒的讽刺和带着污浊气息的骂词让人由衷的感到恶心。斥骂中似乎还有动手的声音——响亮的耳光声。之后便传来细细弱弱的啜泣声。
    “吵。”
    小小的少年屈起手指扣了扣桌面,石质的桌面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不过这样已经够了。
    随手落下的Queen,伴随着木制棋盘啪的声响后,一名近卫兵从一旁的树后闪了出来。
    “日安,殿下。”灰黑色的眸子里透着年轻人特有的热血光彩。
    “去看。”少年并不愿意多说一句话,他抬起头朝着声音来的方向撇了撇嘴。猩红色的眸子里平静无波,“一起。”
    “Yes,Your highness.”近卫兵朝着年少的殿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带头朝着发声源而去。



    绕过了一个玫瑰花圃就能看到正在争执的两人。
    也并非是正在争执的两人,只是尚且年幼的小女孩正在受到单方面的虐待。身着低劣的男人单手握着酒瓶,另一只手推搡着低着头不语的小女孩。而后者捂着左手手臂,没有反应的任由其推搡,只是靠的越近,便越能看见左手手臂上渗出的丝丝血迹。
    骂的开心的男人又抬起手臂想要喝口酒,可整个瓶子都早已空了,他更为怒火中烧,推搡的动作改为反手拽住小女孩的肩膀,使劲的拖拽了一下后又是一耳光,小小的女孩被打的呜咽一声。男人似乎是对这种示弱的声音感到满意,于是他变本加厉的朝着小小的女孩举起了手中早已空空如也的酒瓶——


    “唔!”
    “啪——”
   


    酒瓶落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响。女孩睁开因为惊恐而紧闭的双眼。她惊诧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原本应该落在她身上任何一处的酒瓶现在碎成了七八片晶亮的碎片安然的躺在地上,原本对她施以暴力的父亲现在正捂住腹部蹲在旁侧。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花园里不知道何时站了两个人。
    年岁稍大一些的少年穿着黑色的军装,左腰上挎着佩剑。他右手握成拳状拧动着手腕。灰黑色的发和眸子一样,明明是沉寂的颜色却透出一股少年特有的冲动劲。看向顿在一旁的男人的目光是难以形容的唾弃和嫌恶,甚至还有可察的愤怒。
    另一名少年显得要沉寂的多。黑发柔软的贴在脸颊两侧和前额,有些圆润的面部线条却没有将他衬得柔和些。薄削的嘴唇微开,却并没有声音从内里出来。最引人瞩目的,大概就是那双猩红色的双目。猫儿一般锐利的眼神和那般侵略的颜色,比起赤色更深的红色,深的仿佛已经泛不起波澜一般平和,却未知。
    他的目光里几乎没有感情,面部表情也接近于直线的平整,看不出任何的波动。
    


    蹲在一旁的男人终于从痛呼中清醒过来,醉醺醺的气息还在,但神志似乎因为痛觉而清醒了些,他愤愤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目光却在触及到黑发红眸的少年时开始变的惊恐。
    少年穿着剪裁得体的礼服,内里白色的衬衫两侧领口绣着王室的家徽。红色的眸子冷冰冰的望着他。
    另一名少年穿着一身军装,左胸口上绣着近卫军的队标。
 

    他转过身直接跪了下去,口中嚅喏的喊着殿下。
    这名皇室唯一的皇子。



    “带他去刑司①。”红眸的少年朝身后的近卫兵示意,“她……,先送去包扎。”后者行了个礼表示了解。
    小小的女孩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呆滞了。这时才慌乱的反应过来要跪下行李。但还没有跪下,就被旁侧近卫军伸出的一只手拦住了:“有伤就别跪了,先去包扎吧。”
    一旁红眸的少年没有出声,转过身就要离开。
    女孩儿伸手拽住了对方的衣摆,手上些许脏污的血迹就沾染了上去,吓得她又缩回手来。似乎很有耐心,他看了看被血污浸染了的衣摆,抬抬下巴示意她说话。
    “……殿下,三岛沙树。”女孩小心的报出自己的名字,眼里由衷的感谢和已经发芽的虔诚逃不过尚年幼的少年。
    “……沙树。”少年点了点头,表情仍旧没有什么波澜,他凑在近卫兵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转头面朝她,“跟他去。”
    “Yes,……Your……high……ness.”女孩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吐词并不是非常清楚。
     他看见女孩子的眼神,右手拂过外套的衣摆。
     微微弯下的眼角,是勉强能被称为温和的表情。


     他需要虔诚的信徒,更需要在战事胶着时,用特别的方式打破局势的棋子。
     仅此而已。




     ※



    “好了!”上好药包扎好的手臂上已经没有鲜血渗出了,医疗室的医生打了个响指看了一眼一直站在女孩子身后的灰黑色眸子的少年,“已经可以啦。接下来该把她送去哪里呢?既然父亲已经被带去刑司了,那应该就只能送回母亲那里去了吧?”言罢他看向小小的女孩子。
    女孩子缩了缩肩膀,咬住下唇:“……没有母亲。”
    “……”医生回过头去看木桌上瓶瓶罐罐的药物,“也是呢,不然……”
    “‘愿意留在皇城就送去礼司。’……殿下是这么说的。”近卫军的少年——山崎云摊手。“所以说你愿意吗?”
    “……可以……去礼司?”女孩子的声音微微颤抖,里面有不可思议的情绪存在。
    “殿下有命令的话就可以,他的命令是绝对的。”山崎云拉了跟板凳坐下来,“可能要从打杂做起,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可以的话……我想去。”


     三岛沙树的声音还有些微的颤抖,但却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坚定,“我也想,能够帮上忙。”
     “……”年长的医生伸手拍了拍女孩子的头,话却朝着山崎云去,“那小子,真是有魅力让人为他赴汤蹈火啊,山崎少校你也是,这小姑娘也是。”
    闻言山崎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站起身脱下外套披在三岛沙树的肩膀上,示意她可以走了。
    医生目送两名尚未放出光芒的年轻人走到门口,正要说再见,就看见山崎云转过头来笑得一脸狡黠,嘿嘿嘿的笑声显得有些夸张,“硬要说的话……医生你也是啊。”话音刚落,他就扯着女孩子溜了出去,还不忘甩上门。
    被挡住的一把手术刀嗡的破空,插在木板门上。


    “混蛋小子……”
    医生呵的笑了声,语气里并没有不满,而是被戳到关键点的无可奈何。
    他走上前去拔下了手术刀。

     
     




 
     ————————



    设定补充,详细的会放在设定里,这里只做解释:



    刑司:掌法律刑狱,设审判庭。主司刑罚审判和牢狱关押。
    礼司:掌祭祀,大型活动庆典皇城部分杂务。芙蕾雅教堂管理部门。也设外交礼司。
    军部:不解释你们也懂。
    财务:不解释你们也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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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了两章。第三章实在没法下手。想删了重写。

 

在那之前,我需要先吃饭。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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