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信徒

[快新/K新]Sarabande·萨拉班德 006



大家情人节快乐。



六、




黑羽快斗侧身,躲进集装箱堆积形成的天然屏障后,与一轮丧心病狂的扫射擦肩而过。追赶他的人像是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千金御手大少爷,操着一挺短机关枪罔顾目标,仅仅凭借直觉,在漆黑一片的仓库里进行地图式的无脑扫荡攻击。如此低级的本能反应本是最好的破绽,但对于黑羽快斗来说却成了心头难以言喻的苦。
本着平等互利,和谐交易,到最后也最多不过是靠威胁谈判解决问题的他定是没料到兔子被逼急跳墙也能跳那么高——他全身上下也就只有临走前,如同灵光乍现的警惕感迫使他带上的,陶瓷手枪。



对于他来说,这确实是一桩惨案。
——陶瓷枪射程近威力小,要靠着这一把袖珍手枪扳回一局那就必然得近身,然而对方流水般扫射的架势不要说进入射程,就是他现在冒个头出去,估计也会被漫天乱飞的流弹打成筛子。




黑羽快斗闪身钻进了集装箱间的巷道,两边垒到天花板上去的集装箱使得巷道的距离分外的窄,按夸张点的说法看来,可谓是连转身都堪称困难。然而面对如今举步维艰的窘境,他也只能逼迫自己玩儿命似的奔跑。




来人追他的速度倒是不慢,哒哒哒哒的跳匣声对于黑羽快斗而言无异于夺命凶铃,空弹壳掉落在混凝土浇筑的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响动也越来越近。




高速旋转的子弹撩着一层灰,冤魂不散地头接着尾,落在黑羽快斗的脚跟后几厘米处,肾上腺素极速分泌达到阙值,他加快速度,头也不回地向前跑。


事态到底为何会发展成这样,黑羽快斗也不太明白。他赶来此地的原因就是知道对面儿的人不会就如待宰羔羊一般好处理,咬牙切齿的接受都算是好结果,黑羽快斗保存着那一点有关于“硬仗”的小戒心,拒绝了管家寺井跟随的请求,留给他用于保持联络的蓝牙耳机,却万万没有防到在双方刚刚将所有成员集合完毕,对阵在前时——上一秒还没等到黑羽快斗张嘴问好,下一秒他们就直直地面对上了一溜黑洞洞的枪口。
它们整齐的蹿出了迸裂的火花。



黑羽快斗被下属掩护着撤离现场,沿途手指不停地在蓝牙耳机上三长两短地敲击着。他在遇上另一队包抄而来想要瓮中捉鳖的境况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趁着沉深的夜色,带着人钻进了一旁存放集装箱的废弃旧仓库。
然后就发现不知何时他已出了讯号覆盖区。
耳机内一片死寂。

仓库里的灰尘被踩踏带起,扬到半空,凭借着那点稀松的月色也能隐隐约约的看见,这种一看就是不常有人来的地界也着实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当然没有信号是重点。




追着黑羽快斗的人不多,大多数都在外面与他的下属缠斗,但守在黑羽快斗身边的人也不多。巷道里的几轮放冷枪遭遇战计谋偷袭后也就正好成就了现在这样窘迫的事态。
真好,他们终于一对一了。
机关枪对上陶瓷手枪。





一颗子弹从他右侧面擦过。




——好险…。
黑羽快斗闪身,猫着腰钻进右侧集装箱间更窄的小径,狠狠地一个转身,前冲的惯性将他狠狠地掼在集装箱上。脊椎背骨发出哀鸣,他却无暇顾及。
他只有一次机会。
借着天窗光线目测到的信息被他排列组合,而追赶而至的脚步声就快近在咫尺…



一米八五的话,头部就在…这里。
他扣下击锤,拉动保险栓。




咔嗒。
是自动机枪更换弹匣的声音。
——就是现在!




黑羽快斗俯身往外扑,屈肘着地翻滚一连串的动作躲过了一连串在黑暗中罔顾目标漫无目的扫射的子弹,他翻身站起,抬腕瞄准,动作平稳,枪口赫然。
他扣下了扳机。




砰。





来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肥肉横流的眉心中间有并指大小的豁口正往外汩汩地流着血液——那是两颗子弹一上一下并排穿过他颅骨的证明。
黑羽快斗摇摇晃晃地上前几步,拾起掉落在一旁的mp5掂了掂,枪支完好,枪管微烫但不影响枪的正常运作。打开弹匣,望着内里装载着的子弹,数量明显过半,黑羽快斗松了一口气。
他将陶瓷枪放进上衣口袋里。



现在的情况之于他而言的确可谓是否极泰来,有超过半数子弹的mp5,仓库外的枪声与其说是渐渐微弱不如说是早已归于平静。不清楚双方斗殴结果的黑羽快斗跨过几具看上去还有些温度的尸体,一边端着尚有余温的mp5往海滨线走去,一边摁下蓝牙耳机的通话键。
沿着海岸线绕一个大圈,这是最安全的选择,虽然路途遥远,但只要贴住滨线往回走,就一定能和此时等待接应的寺井碰上面……那样就好办多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感慨自己临危不惧的机智品质,耳机里就传来了寺井慌乱的声音:



“少爷!请赶快撤出来,警察已经…”
“警察?…”
他怔住。





“不许动。”
冰冷的枪口带着主人无可掩藏的锐利戾气与傲气,森森然地抵上黑羽快斗的后脑勺,修长的指节轻轻松松地把玩着击锤,似乎并不怕它会随时走火:“把枪放下。”


黑羽快斗略略挺起了脊背,他眨眨眼,随手丢弃了手中端得正稳的mp5。他将手斜插进西裤边缘口袋里,手腕上露出一丁点白手套细软的布料。
抵在后脑上的枪口稳稳当当的,没有颤抖,也没有挪移。
——S&W M37,标准警用枪型。




他微微垂头。
“我一直以为七课和警视厅应该是泾渭分明的…看来是我偏颇了,”黑羽快斗的声音平静,匀着点儿不清不楚的暧昧笑意,“工藤课长——”
“基于你提供的不少情报,地方警视厅可是为了自证清白,异常主动地提出协助申请的啊。”来人——工藤新一耸肩,却没有任何要放下手中M37的意思。他紧盯着黑羽快斗的背影,掉在颊边的小坠子晃晃荡荡,“该你回答我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黑羽快斗回过身来,与工藤新一面对面,M37的枪口落在他的眉心,他却不偏不斜,眉间不见一点慌张恐惧与不确定,他连眼都不眨,反而向前跨了一步——逼得新任七课课长接连后退,咬紧牙关稍嫌狼狈的放下了枪。


“这个问题,你大概要去问你扣留下的那些人了。”他无奈的摊手,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说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打起来…我也不是很清楚。”
“哈……?“
“——不过说起来,竟然真的能解开那个谜题。还真是厉害,”黑羽快斗调转话题歪过头,常年不见光的右脸覆没在银色的面具下,眉骨边缘的浮雕玫瑰映着清浅的月色,像是不远处水光粼粼闪闪的、摇曳不定的海平面,“像是著名侦探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呢,‘名侦探先生’。”







“…不过是哄小孩的文字游戏。”工藤新一对上他灰蓝色的眸子,神色里有无法掩去的,被肯定的神采飞扬和志得意满。“横着减,404减去323是八十一,用数字模型就记做‘+81”,竖着减,323减去368是负的四十一,记作‘-45’,而‘+81-45’正好也是代表横滨的区号,4号04,正好也就是这个废旧的交易港的街道号码…”
“啊啊…”
“角宿一在北半球是春季可见星,三点五度的阳光……是指太阳直射的纬度吧。从赤道往上的北纬三点五度,按照直射点每天17分向北移动的速度来计算,到达北纬三点五度需要14天半,从北半球的春分日起算的14天,正好也是四月四日…角宿一升到横滨正上空需要三个小时,而日落是十八时,也就是说,从四月四日晚九时起到四月五日零时之间…”




“啪、啪、啪”
掌心与掌心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摩擦拍打,声响低哑沉闷。黑羽快斗用掌声妥帖地承接了工藤新一接下来的话语。
他把尾音拖的长长的,颇有几分兴味盎然的俏皮讨巧。
“哦——不愧是工藤课长…给。”



银色袖珍的物什脱手而出,它划出一道浅色的圆弧,尾影割裂了夜幕的暗色。
工藤新一抬手,凌空将它抓握在掌心。
——是U盘,银色的,正中用马克笔张牙舞爪画着简笔人像。




“喏,你需要的东西,已经足够你‘逼供’出更有趣的玩意了。”
黑羽快斗轻声哼笑,并指落在右胸口前,辗转画出一个标准的圆形:“那么——是时候开枪了吧。”
“…什、什么?”
“你的枪该不会只是拿来吓唬人的吧?”
“……”
“什么啊,还真是用来吓唬我。”黑羽快斗勾唇,孩子气地笑了起来,他侧耳,仔细地听着远处嘈杂凌乱的脚步声,“一,二三四,五……七个人过来了,看来是你的跟班?”
工藤新一皱眉看他,不发一语。
“快点吧,不开枪的话,我和你可都是会暴露的。”黑羽快斗摊了摊手,“我说你…该不会是担心我会死掉吧?”
“你准备怎么跑?跳海?”
“啊,真聪明。”
“别开玩笑了!”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时间转眼不过,黑羽快斗就已然能从烟灰黑的夜色里看到几个隐隐约约却愈加清晰的身影。
“开枪,”黑羽快斗收起了面上所有微笑的表情,“没时间推来推去了。”
“啧…”工藤新一举起了枪,却迟迟扣不下击锤。


“我不会死的,”黑羽快斗迎着风,后退到岸台边沿,他张开双臂,像是等待一个迟来的,带着海风气息的拥抱。


“相信我。”



“工藤!”
“工藤课长!!!”



砰——
枪管前灰白的烟雾缓缓散开。
白色的身影被汹涌的暗流浪潮卷噬,溅起银色的水花。






“工藤!”服部平次最先赶到,他甩开身后一众人等停在岸台边上急喘了几口气,盯着蹲在一旁的工藤新一,“你开枪了?…打到了谁?”
“黑羽快斗,不…应该是没有打到的。”工藤新一屈指敲了敲岸台的石阶,沥青路面上凝着一滩暗红色的血渍,“服部,你来看。”
“没打到?那这个是…”
“八成不是他的,”工藤新一半侧着身,膝盖轻巧地搁在地上。他伸手,将丁点黏稠的血液碾碎在指腹间,“温度、黏稠度,都不是动脉血。”
“……也有可能打到其他地方。”服部平次托着下巴。




“但是…”
工藤新一笑起来,他朝服部平次摊开手,掌心里躺着浅金色的子弹。“这是M37的子弹——从枪管里打出的M37子弹如果是穿透身体…”
“应该会有无规则溅射状的血点!”服部平次俯身仔细打量那颗子弹,又起身四下寻找。
“而这里都是倾倒状…或者说更倾向与由正中散开的放射状,像是袋装的东西破掉了……过来了。”工藤新一起身,看着持着电筒气喘吁吁地追到近前的警部部员。
“工、工藤课长!”
“你们来晚了。”工藤新一神色自然将子弹纳入袖口藏匿妥善,“目标被打伤以后,跳海跑了。”
服部平次看着他,疑惑欲言,却被工藤新一的眼神制止。
赶上前来的警察忙不迭地致歉,而后蹲下身去采集血液,勘探现场。
工藤新一配合地退到了一边,将手指贴在耳后划出交叉的十字。



——回头再谈。



服部平次轻轻咳嗽一声,侧开身去。




卧底…吗。
工藤新一看着掌心里不知何时被人写上的,黑色的6与红色的1。
他笑了笑。






哗啦——
港口下游地区的岸礁上趴着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人,乱发被水打湿,服帖而分明地贴在脸测。头顶正中沾了水草。
他似乎是受到冲撞与咽呛后,才终于支持不住,紧攥着拳头。彻底失去意识的被潮水送到岸边的——亦或者是,被卡在岸边。



一双黑色的皮鞋停在他的身侧。
来人弯下腰去,掰开他的掌心,看着他指间兜着的子弹——特别的,独属于M37的9mm强装药弹仿佛无声地笑了笑。
他扒下奄奄一息的人——黑羽快斗身上所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把它们扔进水里,又将子弹揣进衣物的内口袋。然后他直起身,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








远处的紧急车灯隐隐约约地亮起来。
来人不急不慢地退走入深沉的灰黑色中,指尖碾着的纸牌悠悠荡荡地落在黑羽快斗的颊边。
金色的轮盘,斯芬克斯,塞特。
——Wheel of Fortune.
正位的命运之轮。





夜潮泛出空骇的巨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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